人性的不完美,要用法律制度來防止它走向墮落。
制度的不透明,會是腐敗貪污犯罪,最佳的溫床。

許一份承諾,背負一世枷鎖,以悲歌落幕,這是英雄。
扯一個彌天大謊,讓整個世界隨之起舞,自己卻冷眼旁觀,這就是梟雄。
(一世梟雄之烽火戲諸侯)

在國家出現危難之時,總有一些人挺身而出,為國效力,這樣的人被稱為英雄。
在金融市場混亂之際,總有一些人挺身而出,又撈又騙,這樣的人被稱為大師。
(金融物語總幹事黃國華)

2008年12月31日 星期三

(轉)世界經濟是如何墜落的?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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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T中文網總編輯張力奮專訪FT首席經濟評論家馬丁·沃爾夫

2008-12-09

張力奮:到目前為止,幾乎所有陷入金融困境的國家都認定,應該為本國銀行機構紓困。 另一方面,比如說,即便在歐洲和歐元區內部,各國的對策上又存在很大分歧。 例如,德國和法國並不相信削減增值稅會刺激消費。 歐美之間在政策層面上一致行動,談何容易? 一些國家,比如英國,正對其經濟政策做根本調整,幾乎是180度轉彎,犧牲原定基本立場。 布朗(Brown)領導下的新屆工黨政府拋棄了已奉行十多年的審慎的公共財政政策。 病急投醫,它們會成功嗎?

馬丁.沃爾夫:這裏存在兩個問題。

第一,西方各國對財政刺激的確存在截然不同的看法。 這就帶來一個問題:那些有意採取財政刺激措施的國家,恰好是最不具備這種能力,而那些可以負擔這種做法的國家,又不會採取此類措施。 因此,如果德國人袖手旁觀,這可能會使失衡更為嚴重。 這正是讓我頗感擔憂的事情。 歐洲內部存在巨大分歧,而且分歧不只局限在歐洲大陸人與所謂的盎格魯-撒克遜(Anglo-Saxon)人之間。 歐洲各國最終所達成的全部刺激措施可能是杯水車薪,這就是西方各國在相互協調方面的現狀。 真正令我擔憂的是:我們最終將看到全球失衡並未改變,盎格魯-撒克遜國家的財政狀況卻明顯惡化。 這多少可謂是種災難性的結果。

第二個問題,是某種程度上英國將出現何種情況? 顯然,工黨政府已拋棄自己全部的原則,他們推行的政策實際上比我們大多數人所意識的更具擴張性。 這種做法如何起作用? 我認為誠實的答案是:我們不知道。 工黨政府採取這些非常措施的理由是:我們所處的境況非同尋常,面臨通縮以及由通縮帶來的一場真正的經濟崩潰風險。 我認為,美國的處境也一樣。 這種局面下,你不能再袖手旁觀。 政府擴大財政赤字,只需從央行借款為其提供融資即可,我們知道這麼做就會有效果。 好的,那麼就這麼做。 當然它也可能在某個時候帶來爆發惡性通貨膨脹的風險。 工黨政府的觀點是:像英國這種負債水準的國家,無法承受陷入通縮的風險。 我贊同這一觀點。 通縮的確非常危險,歷史將證明這一點。 我們不希望最終出現這種局面。 因此,我希望工黨政府的措施,能收到效果。 如果它沒有奏效,我們可真要陷入最糟糕的境地了,這不僅是因為政府的財政狀況,還因為我們將落入通縮性債務陷阱——這意味著債務的實際價值始終在上漲,而家庭收入卻沒有增長——這是非常糟糕的。

張:許多人現在將投行視為引發當前這場危機的壞孩子、但也導致了自身的解體,是一大悲劇。 2008年一季度後,國際投行的業務幾乎已經消失,整個行業也聲名掃地。 是否那麼可以說,投行作為一個行業,是否已走到盡頭,可以向它告別。 它不再能夠以以前的運作模式存在了?

馬丁•沃爾夫:是的。純粹意義上的獨立投行已經消亡,不論怎麼說,它都已經成為過去。 唯一兩家以獨立機構身份倖存下來的投行——摩根士丹利(Morgan Stanley)和高盛(Goldman Sachs)——也已成為商業銀行。 從技術角度看,它們現在是美聯儲體系的一部分。 這意味著它們將受到與銀行相同的監管,不能再以過去的方式行事。

從這個意義上說,投行作為一個獨立行業已不復存在。 但這並不意味著投行業務的消亡,因為所有銀行的內部都設有投行部門,從事大量投行業務——或者說,過去從事過大量投行業務。 所以更深刻的問題是:中間業務會在多大程度上被傳統商業銀行業務所取代,以及某些形式的資產證券化和證券(含衍生品)交易會在多大程度上持續下去——衍生品顯然是證券一個重要的部分。 在目前階段,我還是認為,我們不知道結果將會怎樣。 我傾向於認為,如果處理得當,資產證券化還是有價值的,前提是這類證券是以一種透明的方式打包、在交易所而非場外市場(OTC)交易、有透明的標準、出售給自身杠杆比率不高或至少擁有長期債務的機構——這為金融體系增加了大量約束,理論上應會起到效果。

現在,如果資產證券化以這種形式出現,央行和監管機構顯然就會在監管這類市場的流動性上發揮作用。 如果出現這種情況,那麼投行業務就將存在下去。 當然,諸如為並購提供諮詢等其他類型的投行業務,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恢復。 眾多衍生產品市場也將以某種方式繼續存在。

因此,我認為會有大量基於市場的業務,而不是基於資產的業務(會存在下去)。 當我們度過難關時,銀行的表內業務仍將是任何設想中金融體系的核心部分。 也許經歷過這場可怕的動盪,我們最終會擁有一個更健康的金融架構。 不過目前看起來,我們不太可能重新回到一個純粹意義的投行時代了。這對銀行監管來說,就造成了一個很大問題——。 其原因是:倖存下來的機構往往是那些極龐大的巨型銀行,它們內部的結構非常複雜,從事著所有你能想像到的業務。

這就引發了三個風險:

第一,這是一種寡頭壟斷,對競爭極不利。

第二,因為它們所從事的業務太多,非常不透明且難於管理。

第三,出於同樣原因,它很難監管。 因此,危機過後,出現這種由巨型銀行構成的寡頭壟斷不是理想結果。 這些巨型銀行之所以能倖存下來,從根本上說,是因為那類商業銀行都能從政府獲取資金。

我覺得,這意味著我們應該讓投行以某種形式繼續生存下去,但要對於它們的運作方式、它們所參與的市場的監管方式、金融產品的監管方式和交易場所、以及資本化——都必須重新考慮。

張:另一件事,就是看美國人下一步將如何行動。 奧巴馬(Obama)已公佈了他的財經團隊,其中保羅•沃爾克(Paul Volcker)出掌經濟復蘇顧問委員會(Economic Recovery Advisory Board)主席,拉裏•薩默斯 (Larry Summers)當上了國家經濟委員會(National Economic Council)主席。 你與薩默斯很熟,是私人朋友他還是英國《金融時報》專欄作家。 從該團隊人選看,可否察覺奧巴馬經濟政策的走向?

馬:首先,這個團隊的特點非常明顯。 他們都是極聰明的人,這一點不容置疑。保羅•沃爾克將發揮很大作用。 如果說到該團隊的全部人選,我還要把經濟顧問委員會(Council of Economic Advisers)新任主席克莉絲蒂娜•羅默(Christina Romer)加進來。 這些人真的非常非常聰明。

其次,他們都是很務實的人,並不特別在乎意識形態。 我認為他們屬於中間偏左人士,但偏中間路線。 他們非常務實和靈活——做事不會受制於意識形態,只要有實效,他們就會去做。

第三,他們非常偏重於美國自身,希望美國早日復蘇。 他們首先關注的是美國的不平等現象——遠比他們在克林頓(Clinton)任內時更為關注這些問題。

第四,雖然他們非常側重美國,但他們也都具備國際經驗和國際視角——這一點很重要——並致力於一個大體上自由的國際經濟。 他們根本不是那種持貿易保護主義立場的民主黨人,他們堅定致力於鞏固美國的自由國際主義傳統。 不過,他們也會很強硬。

張:但是,奧巴馬是個新人,但是在支持全球化的問題上, 他的個人記錄並不突出。 人們也許會說, 他在本能上或許更傾向於貿易保護主義?

馬:我認為這很有可能。 但我必須說,他是否真的想採取貿易保護主義政策(我以前也曾經這麼認為過)? 如果他真想那麼做的話,那他可實在沒有選對政策顧問。 事實表明,他在許多方面都沒有倒向貿易保護主義,他也是個十足的實用主義者,會去做那些必須要做的事情。 實際上,羅奈爾得•雷根(Ronald Reagan)也許是過去30年中最具保護主義色彩的美國總統。 他推出的貿易保護主義政策比其他任何總統都多,但這並非因為他是一位貿易保護主義者,而是因為他是一位實用主義者——這實際上與喬治•W•布希(George W. Bush)不同。 奧巴馬可能會採取貿易保護主義,但他對上述人士的任命非常明確的表明,他不會在意識形態上固守這一立場。 如果他想那麼做的話,他就不會選擇上述人選。 如果他固守這一立場,那麼會非常愚蠢。 我認為他也會非常務實,並具備傳統的美國式自由國際主義的廣闊視野。

不過他知道,美國正陷於可怕的困境,會出現大量貿易保護主義遊說活動,他將不得不在某些事情做出讓步。 我確信將會出現貿易保護主義行動。 但如果新一屆美國政府立刻採取嚴格的貿易保護政策,我會感到非常吃驚。 不過,我確信,美國人會在其中一個領域有所表示——他們會對那些像中國這樣擁有大量經常帳戶盈餘的國家說:你們必須要減少順差,你們必須加大國內支出。 他們不會在這件事上和顏悅色,而會非常咄咄逼人。 可以想像的是,如果中國幾年後仍沒有動作,經常帳戶盈餘也未縮小,美國人就會說:行,我們可要開徵進口附加稅了。 他們對日本就是這麼做的,或者說在上世紀70年代初曾以此威脅過日本。

因此,我認為新一屆美國政府會如我所說的那樣非常苛刻,對待貿易夥伴會非常強硬。 但我不認為,這僅是一屆只關注本國事務、奉行貿易保護主義的政府。 對這一點我是相當清楚的:如果奧巴馬想那麼做,他選擇這群幕僚的決定就非常奇怪,因為那實在不是這些人所擅長的。 他們是更傳統、更持自由國際主義立場的民主黨人。

但正如我所說,他們也都是實用主義者,我想順便提一句,奧巴馬也是如此。 奧巴馬不是一位經濟學家,他對經濟學考慮得不多,我推測這就是他選擇這些聰明人的原因。 而他顯然也喜歡這些聰慧的顧問,我推測他在做決定時會以這些人給他的建議為基礎。 而他從這些人身上得到的建議也會很相似,我認為他不可能全盤拒絕。 他會在很大程度上遵從他們的建議,並從他們身上汲取經驗。 奧巴馬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向貿易保護主義偏離,但是這個程度不會像我此前認為的那麼大。

張:依你之見, 奧巴馬走馬上任,百日之內, 會最先推出什麼樣的經濟方案?

馬:我們肯定會看到,奧巴馬將宣佈一項龐大的經濟刺激計畫。 他們要做的頭一件事就是這個。

我預計他們還將採取下列措施:會表示要對醫療進行認真改革;他們肯定還會表示,將如何應對長期預算的挑戰;他們將出臺一些認真的方案,處理美國家庭債務和銀行收回房產問題。 我不清楚具體內容,但其中肯定會包括一些針對此類問題的措施;他們還可能會對某些企業進行紓困,尤其是汽車製造商。

我預計,他們接下來會相當仔細的制定對金融部門整體重組的方案,而不會再像我們以前看到的那樣只做些小的修補。 我還預計——並且希望——他們會出臺一項迅速解決金融機構的的方案。

雖然他們不會立刻制定出有關國際經濟體系的方案,但他們會把注意力集中兩大問題上。

首先是解決全球失衡,像中國、日本和德國這類貿易盈餘國家需要加大力度刺激本國需求。這類國家在此問題上會面臨很大壓力。

我還認為,他們對全球監管的前景和運作方式會很感興趣。但我不敢說這會在奧巴馬上任頭100天內展開——不過,在頭100天內宣佈有關氣候變化和能源問題的重大舉措是有可能的。

如果他們要討論氣候變化,那麼焦點問題之一就是讓中國和印度接受非常苛刻的限制條款,而這一過程本身也相當棘手。 全球上下的普遍看法是,奧巴馬政府上臺後,在氣候變化的問題上事情會變得更容易,但我認為這種看法大錯特錯。 新一屆美國政府將更高效。 很明顯,奧巴馬是一個很有效的組織者。 這是顯而易見的。 我認為,新一屆美國政府會比我們在過去八年中看到的這兩屆更投入、積極和苛刻。 在這八年中,頭四年的那屆美國政府非常積極,奉行單邊主義,一意孤行;而後四年的這屆美國政府則沒有多大作為。

現在,我們將迎來新一屆積極奉行多邊主義、非常投入和非常苛刻的美國政府。 因此,全球其他國家會發現:對新一屆美國政府要比應對布希(George W Bush)政府更棘手,而不是更為容易。

編輯說明:本訪談於11月26日在倫敦金融時報總部進行。 本採訪記錄是根據英文錄音編輯、整理、補充而成。 譯者/汪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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