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經濟日報╱社論】2009.01.03 02:26 am
日前諾貝爾經濟獎得主保羅.克魯曼發表名為「提振經濟,美政府須長期努力」之專欄,指出短期間在美國赤字財政的政策下,美國在2009年底,經濟應該開始穩定;但美國要擺脫財政支撐或泡沫式復甦,就得解決美國貿易赤字的問題,然而在美國製造業價格競爭力已遙遙落後的情形下,可能是一條漫漫長路。
之前2008年11月在華府所舉行的G20經濟高峰會中,以法國、俄羅斯為首等國,要求改革以美元為核心的世界金融體系;但日本首相麻生卻明確指出,這次世界金融危機的根本原因,在於全球的「經常性收支」不平衡,因此,該處理的是全球經常性收支不平衡的問題,而非針對美元體系做改革。
事實上,這是一體兩面的議題;過去亞洲以低匯率低價商品銷至美國,美國初期還能以服務及智財商品作為交換,但以中國大陸出口每年20%甚至30%的成長幅度,而2001年ICT泡沫破滅後,美國哪還有那麼多的服務及智財可供交易?最後可供交換的便只有借據(債券)及所虛構出來的各式各樣的金融商品。這就是我們看到金融海嘯前,美國經常性貿易大量逆差、美元及金融商品氾濫,及低儲蓄的情境;相反地,亞洲卻擁有大量的貿易順差、擁有最多的美國資產、超高的儲蓄率。
事實上,中國大陸及其他亞洲國家也嘗試以歐洲市場取代美國;但事實證明歐洲可供交換的商品或服務,比美國更匱乏。因此,國際間長期經濟發展的正常化,還是得回歸到亞洲與美國間不平衡問題的解決上。對亞洲而言,次貸風暴所引發的金融海嘯損失,過去的認賠也就算了,但未來生產出來的商品還得源源不斷地再賣到美國嗎?亞洲自己的市場在哪裡?這才是亞洲未來最大的困境。
美國與亞洲間之所以會讓此不平衡趨勢不斷持續甚至擴大下去,最主要的原因,還是市場機制受到長期扭曲或僵固;這包括亞洲與美元間匯率,及亞洲各國間為了競逐美國市場,而刻意壓抑生產成本,在囚犯困境的賽局競爭下,誰也不敢先停止割喉。
在過去一段時間裡,許多人認為國際經濟價格,早已脫離實質供需或貿易所決定,而被金融流動所主導,關鍵的問題便在此。當國際間貿易的供需交易,失去了對其相對價格的影響力,那麼,就可能產生在某一個價格下,產生不斷地或過度供給,而這樣的價格便是透過金融操作而達成。當比較利益或貿易價格機制遭到人為極度扭曲時,所呈現的貿易與競爭,當然也就無法長期持續。也就是說,實質面的供需,雖然不再是國際交易的唯一關鍵因素,但可以確定的是,偏離實質供需太遠的人為價格必然無法長期支撐。
金融海嘯所得到的教訓,有些人會認為,市場經濟並不可靠,政府干預才是王道;孰不知今天之所以發生海嘯就是因為各國政府在經濟競爭中,過度及不當的干預所造成。金融海嘯發生,政府的介入,也應以救市與救窮為主,而非試圖干預市場機制;事實證明,想要管制或控制物價、股價、工資或匯率,都是失敗,並付出不必要的代價。就以台灣勞動市場的薪資為例,無薪休假人數已超過20萬,倘若沒有這項變通的降薪機制,可以想像,今天的失業率可能早已飆過5.5%以上。
倘若克魯曼的非泡沫式復甦,是美國未來必走之路;那麼,過去亞洲過度依賴美國商品市場,及仰賴美國創新及金融服務,勢將有所調整。台灣在亞洲供應鏈裡,大量生產及出口零組件及中間原料,賺取外匯以支撐經濟成長的模式,似乎也已臻極致。如何重新釐清亞洲未來市場需求及定位台灣,是海嘯後更大的挑戰。
【2009/01/03 經濟日報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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